佳月怎麽可能不氣？

維權案不好打，取證特別難。她當時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廣電總局和出版總局，又熬了多少夜，才統計出了讓法院采信的數字。也是這些數據，讓對方公司不得不從一開始的每年50萬，增加到200萬。

他們簽的是風險代理合約，5%的律師費，以支付數額為基數計算，頭一年也就是10萬，扣除掉律所30%提成，安以誠有7萬提成收入。

佳月作為助理，她拿的，其實不能叫提成，而是績效工資，這個給多少，由安以誠定，但是律所約定俗成，案子結算的時候，一般給專屬助手10%。這麽算下來，安以誠等於搶了佳月7000塊，給劉媛媛！

佳月氣得呼吸都快了，臉也越來越紅，嘴緊緊地抿著。

金大姐見她氣得不輕，忍不住勸道：“這口氣，我勸你就忍了吧。反正也不是律所的硬性規定，你去鬧也鬧不出個結果來。其實我告訴你，也是為你好，我聽他們都在傳，他們兩個已經是那種關系了。安以誠把劉媛媛當寶，對她好著呢，送了她那個古馳包，還有其他好些東西！”

見佳月咬著嘴唇，一句話不說，金大姐拍拍她的肩膀：“你現在跟著葉律師，就不要計較那點小錢了。對了，記得跟我侄兒見面啊！”

佳月：“……”7000塊是小錢嗎？她的基本工資加績效加補助及其它，一個月也只有6000左右！

金大姐走了，佳月坐在那裏發呆，這口氣，就真的這麽咽下去了？！

從金大姐來，葉深就看見了。他的辦公室對著佳月的座位，區隔那面墻，是玻璃的，掛著純白的百葉窗。他可以從裏面看到外面大約的動靜，外面卻看不見裏面。

見佳月一個人在那裏生悶氣，他猶豫了一下，還是按下了呼喚器：“佳月，你進來一下。”

佳月進來的時候有點兒無精打采，她低著頭，看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面。

葉深雖然表現得一派雲淡風輕，其實內心也是小波浪浪打浪。

他是老板，又是老師，年紀還比佳月成熟不少。

如果擺明車馬直接追求，他並不擔心失敗。可是……他知道，這樣的感情，他不會滿足。

佳月這個年紀的小姑娘，並沒有經歷過多少感情。突然出現一個男人，條件好，對她又好，便很容易誤把好感當愛情。

他付出真心，也想要得到同樣的真心。

這事，和尊嚴無關，和算計無關，他只是，想要的愛……更幹凈更純粹。

這樣想著，他決定，在律所，對佳月，他還是要公事公辦。

“出什麽事了，垂頭喪氣的？”

佳月擡頭，黑眼睛眨了眨，她還以為，葉深叫她進來，是要過問案子進程。

葉深被她這一看，才意識到自己問的，並不是公事……。

他喉結上下動了一下：“紅喜的案子，遇到困難了？”

佳月搖了搖頭：“不是……”

佳月猶豫了一下，想起上次郵件的事，葉深可是完全站在她這一邊的！

“是我以前做的那個案子，就是飛飛鵝的那個，績效獎金，安律師給了劉媛媛……我真的好氣！”佳月一邊說，一邊神奇地覺得，這事跟葉深說出來，她心裏那股憋悶，已經散了一半。

“你形容形容，到底有多氣呢？”葉深不緊不慢地說問。

佳月：“我……有7000塊那麽氣！”她說完，自己都覺得很好笑，神奇的，那另一半氣居然也消失了。

葉深：“……”量化得還真準確。

葉深沈吟不語。

“葉老師叫我進來，有什麽事吩咐嗎？”佳月見葉深不再說話，心裏倒也沒有多失望。經過周六的事，她覺得葉深跟她，就是純潔的老板和員工的關系。這事，她自己去處理。

葉深看了她一眼，想了想：“我給你湊個整，足夠你消氣，還多3000塊開心。”

“不用，不用，我去找他要回來！他憑什麽不給我！”佳月有點兒開心，可這根本是兩回事。

葉深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：“我只是……不想你用他的錢。”

佳月一邊告誡自己，不要想多了，一邊還是忍不住，心裏甜甜的，嘴角翹了起來，像只可愛的菱角。

“再說，你這麽優秀，失去你，他損失慘重，那7000就當給他的療傷費吧。你們也算是兩清了。”

佳月被這句話徹底奶到了……她決定，她就寬宏大量地不去找安以誠撕了。

可是，有些事，還真不是想躲就躲得開的。

佳月準備好了信托書，封好口，拿去行政部的快遞郵箱，快遞公司會定時來取。

她一進行政部，就看見了安以誠和劉媛媛。

兩人臉色都不是太好看。

安以誠一見佳月，眉毛就豎了起來，高聲吼道：“你厲害！把我趕出辦公室還不夠，你還特意趕來看笑話！我告訴你，葉深也不能在律所一手遮天！”

佳月：“……”。聽起來，像是行政要收回安以誠的辦公室？也是，獨立的辦公室是中級律師才有的福利。安以誠被降了級，要求他搬出辦公室，也正常。唯一奇怪的，是這個時機，連她都忍不住懷疑，是葉深的手筆了。

“安律師，我管得住自己的腳，可管不住你的腳。我怎麽會知道你什麽時候在這裏？要說，我看到了什麽笑話，也是老天爺的安排。唉，有些人，就是不信，舉頭三尺有神明……做了虧心事，總是要還的。”

劉媛媛眼珠子轉了轉：“安老師，您不要太生氣了。有些人，一副窮酸樣，為了7000塊錢，就去找後臺告狀，搞這種小報覆，真夠CHEAP的！”

行政主任光禿的頭頂上，汗珠直冒：“安老師，這也是律所的規定。房屋租賃成本，是事務所，支出最大的一塊兒，您現在不是中級律師了，還用著中級律師的辦公室，別的初級律師有意見。我們得一碗水端平，跟葉老師真的一點兒關系都沒有！”

佳月忍不住笑了：“劉媛媛，你不CHEAP？那當著大家的面，說清楚，飛飛鵝的案子，從頭到尾都是我跟的，你怎麽就這麽高貴地，敢拿那筆錢？”

安以誠冷笑：“說穿了，就是為了那筆錢報覆我！你剛進所的時候，要不是我看你可憐，要了你，你會有今天！做人不能太白眼狼！”

佳月眼神一冷，面孔一板：“那筆錢，你以為我會看到眼裏？”

她打開手機，伸到安以誠面前：“看到了沒有，葉老師隨手就給我轉了10000！”

她把信托書往郵箱裏一扔，擡著下巴：“安老師，那7000，你愛給誰給誰，我們算是兩清了。您們那麽高貴，拜托，以後都不要再提，我曾經是你的助手了！我高攀不起！”

說完，她擡頭挺胸地走了。

明明錢被人搶了，是一件很讓人生氣的事。可是，佳月這一整天，心情都出奇地好。

回到家裏，就話嘮一樣，把事情跟林青青說了一遍又一遍。吃飯前說一遍，吃飯時說一遍，吃完了，兩人坐沙發上喝茶時，又說一遍。

林青青終於忍不住了：“佳月，你有沒有問過，這錢，是葉深私人掏的腰包呢，還是……本來就該是你的績效？”

佳月：“……”

林青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：“佳月，你這麽聰明一個人，怎麽在葉深面前，就跟傻子似的？”

“我哪裏傻了？！我現在是正式的提成律師了！我們的案子還沒結束，這錢當然是葉深自己掏的！”佳月心裏其實有些虛，可鴨子死了嘴殼硬，不願意承認自己傻。

“如果是葉深自己掏的，你們什麽關系，你憑什麽要他的錢？跟人吃頓飯，你都不肯花男人的錢，這回人家給你一萬，你就要了？”

佳月覺得，林青青不當律師，當娛記，實在是太屈才了。她心虛地眨了眨眼睛，最後無奈地放棄了：“那……我明天退給他！”

“退？退什麽退？”林青青氣得一巴掌拍她肩膀上。

林青青這招大力金剛掌，把佳月都拍暈了：“姐姐，你到底要我怎麽樣嘛？！”

“當然是，把你們的關系，變成——能要他錢的那種關系！”

佳月：“>O<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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